泰-杰罗姆瞪大了双眼，在顶着保罗-班凯罗打进了抛投之后，用无声的嘲讽给了状元郎一个下马威。

班凯罗耷拉着眼皮，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，对着杰罗姆喊道，“你就是个废物！内内个内内！”

一个回合之后，杰罗姆再次造成了魔术队的犯规，站上了罚球线，班凯罗依旧喋喋不休，“你看起来还行是因为你在一个好球队！实际上你弱爆了！”

这一次，杰罗姆把垃圾话还了回去——

“然而你根本防不住我啊，我要是在你们队的话，我铁首发啊！”

口角从场上一直延续到场下，被公认为联盟新一代垃圾话专家的班凯罗，却丝毫没占到什么便宜。

这是发生在本赛季NBA常规赛的一幕。如果是在2024-25赛季初，你可能觉得杰罗姆一个龙套球员和状元打嘴架，还说自己能在季后赛球队打首发，就是自不量力吹牛批——他在NBA打了6年了，总收入跟班凯罗新秀赛季一年差不多，比咖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。

然而在赛季末，所有人都知道，骑士的后场除了双枪，替补席还坐着另一位火枪手。尽管他只拿着2年500万的合同，但他入选了赛季最佳第六人的最终候选名单，场均上场 19.9 分钟，得分（12.5分）、投篮命中率（51.6%）、三分命中率（43.9%）和抢断（1.1次）均创下职业生涯新高，只是因为罚球（87.2%）错失了50-40-90俱乐部。

在季后赛对热火的第一场，也是杰罗姆在季后赛的生涯首秀中，他火力全开，15投10中，其中三分球8投5中，第四节7投6中，砍下28分。骑士三枪，合砍85分。

之后的G3，杰罗姆又拿到13分以及生涯最高的11次助攻，整个系列赛，他是球队送出助攻数最多的球员。骑士4-0横扫热火，杰罗姆4场比赛的正负值合计高达+88。

骑士球迷当然会对杰罗姆本赛季的表现大为惊喜，但米切尔却习以为常——他跟杰罗姆在8岁的时候就在AAU同队征战了，“杰罗姆那时候很强，而我当时就是个小辣鸡。”

“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打球的，我想大家必须要明白，这就是泰-杰罗姆，兄弟，他拥有无比的自信，在我们才8岁的时候他就这么猛了。”

而真正露出姨母笑的，是站在背后的骑士总经理科比-奥尔特曼，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，如果只有一个人相信杰罗姆还会发光，那一定就是奥尔特曼。

奥尔特曼追逐过杰罗姆三次，在他最低迷的时候，也从未放弃过他。

奥尔特曼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，他在2012年加入骑士管理层，后来一步步晋升，到2017年7月正式成为骑士队总经理。而在转型为管理层之前，他在2007-12年之间，做过大学的助理教练，其中在2010-12赛季，他在哥伦比亚大学担任全职助理教练。

就在那时候，奥尔特曼结识了杰罗姆的父亲马克，马克在哥伦比亚大学校园旁的社区里，执教当地的AAU球队。

在一个休赛期，奥尔特曼向当地的篮球运动员发出了公开邀请，让他们来使用球队的体育馆，结果第二天只有一个人来了——

还在读初中的杰罗姆。

奥尔特曼对杰罗姆非常欣赏，两个人对篮球的热爱让他们成为了好朋友。杰罗姆当时承诺会去哥伦比亚大学打球，但后来随着他的高中排名越来越高，最后他选择了弗吉尼亚大学。

两个人的下一次正式见面，是在2019年的选秀大会之前，当时骑士手握首轮5号签和26号签，杰罗姆和许多当届新秀一起受邀来到了克利夫兰，参观球队，共进晚餐，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他的大学室友，德安德烈-亨特。

亨特才是骑士的重点考察对象，杰罗姆更像是陪他来的——经纪人告诉杰罗姆，他应该会在26号签之前被选走，所以不需要在骑士队试训了。

那年亨特最终在第四顺位被选走，骑士则在下一个顺位选到了达柳斯-加兰；而杰罗姆则在第24顺位被76人选中，随后经过几次交易，来到了太阳队。

然而他的职业生涯，一直被伤病侵扰，从来就没走运过。

高四那年2月，他接受了髋关节手术，提前结束了赛季，无缘和队友们一起捧起周冠军奖杯；

新秀赛季，他在太阳给布克打替补，然后遭遇了严重的左脚踝扭伤。太阳在他新秀赛季结束之后就把他随手扔给了雷霆，作为卢比奥交易的添头；而他在雷霆花了半年时间康复，一度打出过场均两位数的得分，却在下一个赛季再一次被腹股沟拉伤击倒，赛季又一次提前终结了。

第三年打完之后，雷霆把他交易给火箭，火箭立刻买断了他。

24岁，杰罗姆成为了自由身。仍然会有很多球队对他感兴趣，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奥尔特曼。但当时的骑士只能提供一份双向合同，而杰罗姆最后选择了卫冕冠军勇士队，同样是双向合同，但在这里显然机会更多。

在勇士的流畅传导球的三分体系里，杰罗姆得到了不错的出场机会，这一年他打了45场，但并没有得到转正的机会。

到2023年的夏天，奥尔特曼再次向杰罗姆发出邀请，骑士队开出了一份2年500万美元的合同，终于将他带了回来。

命运好像总喜欢开玩笑：杰罗姆原本被当做卢比奥的替补，而当年他正是因为卢比奥的交易被太阳送走的；而在2023-24赛季开始前，卢比奥因为心理健康问题离开了球队，教练们告诉杰罗姆：做好准备吧，你要扮演更重要的角色了。

然而，他在骑士的第一个赛季，只打了2场，一共15分钟。

面对着前东家雷霆，杰罗姆在第三节节末扭到了脚踝，当时包括队医和他自己都觉得，这不过是个小问题。

然而没有人想到，这次扭伤如此麻烦。

医疗组尝试了无数种治疗方案，从步行靴到打石膏，保守治疗没有效果，手术成了唯一的选择，医生给他开了刀，切除了骨刺，然后修复了脚踝周围的小问题。

“最开始我以为打一针就好，但后来就不行了。他们相当于重建了我的脚踝，”杰罗姆说，“我当时不知道这次恢复会这么曲折，但你总是要想办法走出来。”

沮丧、愤怒、怀疑、痛苦、抑郁，那些负面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。

“我当时处境非常黑暗，”杰罗姆承认道，“我感觉自己和团队格格不入，感到孤独。”

他日复一日地去康复中心纯粹是为了康复，然后回家就窝在沙发上，没法参加训练，也没有具体的复出时间表。

当队医通知他赛季可能会报销的时候，他的情绪濒临崩溃。

“你去了一支新球队，你肯定想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对吧？然后就扭伤了，他们说，你得等起码三周。”

“三周后丝毫没有好转，就是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，还是没有好转，不能跑，不能跳，我就想说，TM为什么就是好不了？”

“他们告诉我，要手术了，赛季就结束了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返赛场，感觉一切都不随我愿。”

杰罗姆说，手术并不陌生，因为在这之前已经做过许多次手术了，那些朋友和家人，帮他渡过难关，每天无所事事的时候，他会给朋友打电话聊天。在这些耐心安慰和鼓励他的朋友中，有一个名叫斯蒂芬-库里的人。

“我只是告诉他，要保持耐心，在球场背后，有无数的无聊的工作要做，这些让你觉得枯燥的事情，会让你的身体变得越发强壮，”库里说，“就是日复一日的复健，才能让你达到打比赛的强度，他非常努力，也很积极，他完全按照康复计划来做，只是别人感受不到他到底有多无聊。”

在生涯早期，库里饱受脚踝伤势的困扰，他专门定制过许多支撑性支架。在杰罗姆受伤之后的一年里，他所用的支架基本都是库里送的。

杰罗姆的康复训练有着严格的规定，三个月不能打篮球，每天要在康复室待五个小时，分别进行治疗、举重和体能训练，每周五天，而且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效果。

从11月份受伤，一直到6月份，他才第一次进行定点投篮训练，但康复的效果有了帮助，他的腿部力量比从前强了许多，而那些举重训练，也让他的对抗强了不止一个档次。

他说，“确实有时候脚踝还是会有酸胀感，但是我觉得能打球太好了，我真的又站上篮球场了啊！”

最重要的是，身边的人，从未放弃他。

奥尔特曼早在赛季开始之前的训练营就见谁都说“杰罗姆是我们的MVP”，他用了大段大段的褒奖之词形容这个他看好了十几年的年轻人，说得杰罗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而主教练阿特金森，曾经在勇士队执教过杰罗姆。

“有人问我，‘这是同一个人吗？’他在勇士的时候也这么强吗？”阿特金森说，“我告诉他们，他有时候顶替库里上场，能随时投进超远三分，他能掌控比赛，他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。”

而充满着自信的杰罗姆则这样说，

“勇士队只是没有续约我，仅此而已，”他说，“从技术角度，我一直都这样，我认为我就是能改变战局。”

“如果你翻看我的数据，我在NBA的第二年，在雷霆队，我每场投5个三分，命中率有43%，没人关注我们，雷霆是摆烂队，但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。”

“我知道我能在一支常胜的球队里继续做到这一点，你需要有人相信你，给你机会。”

在这支骑士队，拿着底薪的杰罗姆，是球队第二阵容的绝对领袖。他沉稳自信，充满斗志，只要上场就火力全开，而且在巨大的声浪下状态更加出色，当他投进三分球的时候，他会注视对方的板凳席，把嘲讽拉满。

自1979-80赛季引入三分线以来，杰罗姆是NBA第一个在单赛季场均至少得到11分和1次抢断，同时投篮命中率达到 50%，三分命中率达到40%，罚球命中率达到85%的替补球员。

“过去几年里，我在NBA没什么建树，而现在，我有机会展现我自己了。”

在生涯的第六年，他终于站在了季后赛的赛场上。

在进攻端，杰罗姆几乎打爆了对手的全明星后卫希罗。他顶着希罗投进一记超远三分，然后对着热火替补席张开双臂庆祝，在季后赛的首秀之夜，他砍下28分，其中第四节砍下16分。他在骑士的季后赛首秀，只比另一个骑士2号凯里-欧文少2分。

“他总能找到办法。他一辈子都是这样，”米切尔说，“他克服了很多伤病，很多不同的困难，现在他得到了机会，他绝对不会放过。”

他最终没能拿到常规赛的最佳第六人奖杯，但他说，能被人提起名字，已经是一种殊荣了。

“在NBA，任何时候能拿到这样的奖项，尤其是在去年一整年都没打球的情况下，肯定意义非凡。”

在一年前，奥尔特曼也承受着巨大的怀疑——轮换阵容还有空位吗？杰罗姆休息一年后会不会生疏？他的表现会不会平淡无奇，投篮命中率也会下降？他的身体状况还能支撑得住吗？

而杰罗姆说，这些怀疑他都听到了，可正是这些问题，让他坚定信念，最终克服了一切困难。

“我从不把任何一场比赛视为理所当然，永远。我们的目标一定是赢得总冠军，不管今年赢没赢，明年也一定要赢下来，这是我们的信念，这是我们还在克利夫兰的原因。”

“而最重要的是，我从不停下来说，‘看，我现在干得挺不错的！’我想再打十年，我想继续进步，我离我想成为的球员，还差得远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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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文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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